“我喜欢你。”

徐北北提笔写下了这几个字。

坐在身旁的男人似是一怔，须臾，温暖的大掌抚上她的眼，他欺身在她耳旁轻声细语：“你想好了？”

世间万物都消失殆尽，眼前混沌一片，她心心念念的人只有他。

徐北北闭上眼，红了脸：“是的，老师，我喜欢你。”

第一次遇见禾司维，他还不是她的数学老师。

某日放学回家，母亲叫她去书房，对她说：“北北，这位是新来的家教，A大的高材生，帮你补习数学。”

他长身玉立，面容英俊，嘴角泛起淡淡的笑：“北北，你好。”

十四岁的徐北北害羞地低下头，心想他可真好看。

那时，他只是个半工半读的穷学生。

每个周末从学校骑自行车去徐家给她上课，两人度过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。

她不敢与他说话，安静地听他讲题，心神却总是从他讲题时捏笔的长指一路跑到他精致的侧脸。禾司维会在她解决一道极难的数学题后，目光灼灼地望着她，表扬道：“真棒。”为了这两个字，徐北北甘愿去学自己最厌恶的数学。

再次相遇，她是市一高的女学生，他是仪表堂堂的数学教师。

徐北北无数次在课堂上与禾司维眼神相撞，他的眼神中火光四溢，她已经长大了，不再无知无觉。

告白时，不过是个稀松平常的下午，她在教室里做题，他无声地走进来，拉开椅子坐在她的旁边。

教室里没有人，大家都去上体育课了。

徐北北控制不住自己的灵魂，在纸上写下了情意绵绵的四个字。

我喜欢你。

你是我老师又如何？

喜欢你，占有你。

我只愿如此罢了。

周末，叶婷汀约徐北北去越洋百货逛街。

担任篮球队经理不过短短几日，叶婷汀就累得喘不过气来了。

“你知道吗？原来社团经理的工作量这么大！我要帮他们擦洗篮球，去小卖部给他们买水买饮料，连他们比赛时的球衣都要我来定！每次训练的时候，我都要一刻不停地计算他们的运动量，要是有人没来训练我还得打电话催。最气的是帮忙跑腿的时候，这群家伙连一句谢谢都没有！”

叶婷汀快被折磨疯了，一肚子苦水哗哗地往外冒。

徐北北拿起一支MAC的口红试色，边涂边说：“行了，行了，你就别抱怨了。全校的帅哥可都在篮球队，你不干，一堆人抢着干。”

叶婷汀一瞪眼：“那你干！”

“我才不干呢！”徐北北抿了抿嘴唇，得意地道：“我还要约会。”

徐北北很是满意嘴上这殷红的姨妈色：“好看吗？我们一人买一支好不好？”

叶婷汀嫌弃地皱眉：“我才不要呢，跟中了毒似的。”

“你懂个屁啊，今年秋冬最潮的色号。我不管，你也来一支，我送给你吧。”

“都说我不要了呀。”

“要嘛要嘛，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？就当我送你的礼物。”徐北北找柜员拿了两只新的包起来，刷卡埋单。

叶婷汀大呼一声：“对哦，我生日快到了。”

十月底，天蝎座。

徐北北总说叶婷汀给天蝎座丢人了。

“宝贝，考虑好跟谁一起过生日了没有呀？”徐北北高兴地捧着叶婷汀的脸，跟捏橡皮似的一顿乱揉。

“还能跟谁过啊？不就是我爸妈、顾阳，还有你。”叶婷汀掰着手指数，“没什么新意。”

“那也不一定哟。”

徐北北接过柜员递过来的包装袋，眨了下左眼，笑道：“你就不想跟任容幸一起过生日？这可是十七岁的生日！一辈子就这一次！”

“……”叶婷汀翻了个白眼，“你几岁生日可以过两次的，你跟我说说。”

“我的意思是，少女，你该谈恋爱了。”徐北北将新买的口红递给她。

叶婷汀长叹一口气，怅然若失。

谈恋爱？

就算她想，那也要过得了顾阳那一关才行啊。

“先别说我，你呢？你那个神秘男友，究竟是谁？”叶婷汀挽着徐北北，追问道。

从徐北北告白成功到今日也有大半月了，这丫头的嘴真不是一般的紧，半点风声都不肯透露，叶婷汀连她恋爱的对象是不是一高的都不知道。

“这是……不能说的秘密。”徐北北耸肩，还是不肯说。

“太不公平了！我什么事都会跟你讲。”

叶婷汀气呼呼地甩开她的手，走上扶梯。

徐北北跟在她的后面，好声好气地哄：“我不是不想说，是不能说呀。你别生气，我请你吃甜品好不好？”

“不好，我减肥。”叶婷汀憋笑道。

“我请你吃火锅。”

“不吃。”

“日本料理呢？”

“……”叶婷汀转身扑过去，嬉笑道：“好的吧，同意。”

十七岁，最好的朋友，最亲密的伙伴，青春岁月，一往无前。秋日暖阳，空气都微甜，这是我们最好的日子，只是年少的我们尚且不知。

顾阳给叶婷汀发短信，提醒她不要忘了下午篮球队的练习。

下了公车，慢慢走向学校，灰色卫衣的帽子盖住头，露出两根长长的白色耳机线，边走边听音乐。

他应当是第一个到的。

顾阳在推开篮球馆的门之前这样想着。

岂知，有人来得更早。

易悠然听到脚步声，好奇地回过头一看，见了来人，漂亮灵动的五官瞬间滞住了，生硬地朝他笑了笑，因为不常做这个表情，显得很是矫揉造作。

顾阳轻扫她一眼，并不认识，只觉她笑得莫名其妙。缓步走到篮球场旁边的坐凳，背包一扔，开始脱外套。

易悠然的笑凝固在脸上，心里发寒，还是头回有男生对她视而不见，并且是在她主动示好的情况下。

征服欲油然而生，她步履不停地走向他，易悠然对摘下耳机的顾阳说：“你没看见我在跟你打招呼吗？”

顾阳莫名：“有吗？”

易悠然点点头，她说有就是有。

“哦，你好。”顾阳不与她争执，你说有就有吧。

“……”易悠然更气闷了，心想要不是任容幸出的馊主意，你当我会愿意理你？顺了顺气，敛去不高兴，娇声问：“你也是篮球队的吗？为何之前没见过？”

“嗯。”顾阳从背包里拿出篮球，在手中把玩起来，嗯了一声之后，再无与她深切交谈的意思。

易悠然热脸贴了个冷屁股，决意再也不能自取其辱。扭头走向他对面的那排凳子，坐得离顾阳远远的。

没过多久，就又有人来了。

任容幸身后跟着彭显和乔臣，三人打打闹闹地进了篮球馆，见到易悠然和顾阳各坐一边无言对峙着，很是新奇。

彭显最无聊，大声取笑易悠然：“哇，怎么跟个怨妇似的望着那家伙，喜欢他？跟哥哥说，我帮你。”

易悠然冷冷地睨了彭显一眼，斥道：“滚。”又成了平日里那个骄横的小公主。

乔臣大笑：“易悠然，你骂人时最漂亮，没事儿多骂骂他，彭显就是欠骂。”

“老子惹你了？你才欠骂呢！”

“得，你不欠骂，你欠揍。”说完，两人装模作样地打起来。

绕着篮球场，乔臣追着去揍彭显。

顾阳没兴趣当绯闻男主角，倏地起身去更衣室换篮球服，肩膀夹着手机给叶婷汀打电话，好几声后，她才接。

“到哪儿了？”

叶婷汀气喘吁吁的：“刚才追一辆公车，好不容易追上了，马上就到。”

“傻。”顾阳噗哧笑了，温柔地说：“以后不要再追公车了，多危险。赶不上就赶不上，你早上迟到时也没见过你着急。”

叶婷汀：“知道啦，你帮我跟教练说，我会晚一点，挂啦。”

“嗯。”顾阳挂了电话，转身发现，任容幸站在更衣室门口。

他轻车熟路地走向顾阳旁边的柜子，开始换衣服。

状似无意地问：“叶婷汀？”

顾阳点头。

任容幸呕着气，这丫头已经好几天不接他的电话了，微信也不回，见面也当作不认识，牛逼大发了。

“顾阳。”任容幸开口叫他的大名，颐指气使地说：“你可能不知道，我最恨有人跟我抢东西。”

他脱下衣服，露出一身好看的肌肉，面色阴寒，全不是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。

顾阳关上柜门，冷声道：“她不是你的。”

任容幸眯起眼打量顾阳，笑了：“也不是你的。”

被两个男生抢来抢去，这种梦幻般的剧情，只在叶婷汀的梦里发生过，她做梦也不会想到顾阳和任容幸竟然会为了她动真格的。

叶婷汀跳下公车往学校跑，一路风驰电掣。

好不容易赶到了，推开篮球馆的大门，里头俊俏的小伙子们齐刷刷地朝她看来——

几秒后，爆发出响彻篮球馆的笑声。

叶婷汀搞不清他们为什么笑，摸摸后脑勺，咧开那涂了姨妈色口红、跟中了毒似的血盆大口，含羞待放地露齿一笑。

二得要命。

任容幸瞬间很想收回方才跟顾阳说的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