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他是我的军旗

任容幸在天台抽烟。

低头俯瞰校园全景,离开附中才短短几个月,竟有种很陌生的感觉。

秦莫岩推开门,慢腾腾地朝任容幸走来,叼着烟问任容幸借了个火,抽上几口才出声:“见着季倾了?”

“嗯。”任容幸淡淡地点头。

“跟你说什么了?还是不肯分手?”

“没,说清楚了。”任容幸转过身,手肘撑着围墙边,仰头吐烟圈,瞥了秦莫岩一眼:“我警告你,别再跟她说我的事儿。”

秦莫岩尴尬地抚了下眉角,咂嘴道:“你当我乐意趟这浑水,季倾的性子你不是不知,我要有事儿不答应她,能闹到我爹妈那儿去。”

任容幸狠声骂了句:“奴才。”

“得,我是季倾的奴才。”秦莫岩气鼓鼓地想:也不知道是谁谈恋爱的时候把季倾宠得无法无天,分手之后害得一群人跟着受罪。

“东西呢?”任容幸直言问。

秦莫岩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翠白的玉面佛,上面串着根红绳,递交给任容幸。

“这玉佛又不值钱,你犯得着拿着当宝贝吗?”

从秦莫岩认识他起,任容幸就戴着这串吊坠了,前段日子陈墨出了事儿,他把玉佛放在陈墨身边保平安,现在陈墨终于清醒了,昨日秦莫岩去看望他,陈墨便托自己把吊坠还给任容幸。

任容幸把烟掐灭,将玉佛挂在脖子上,随口说:“朋友送的,戴惯了。”

秦莫岩才不信他的邪,当初季倾吵着闹着要这面佛,任容幸不答应,为此冷了季倾好长一段时间。

想到季倾就又想到陈墨,秦莫岩指间夹着烟,皱紧眉头,还是没忍住问了他:“你不去看看陈墨?”

任容幸面色平静如水,细细思虑。他笑时总是一脸的天真和善,不笑时却自有一股冷若冰河、令旁人无法亲近的气息。

“不去了,怕是他也不想见我。”

秦莫岩叹了一声气:“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哥们儿,季倾她不懂事儿,你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。说实话,当初陈墨从这栋楼跳下去,真不怪谁,是他自己死脑筋,想不开。等到他自己想清楚了,我们还继续做兄弟。”

“我没怪谁。”任容幸揉了揉眉心,他真的不怪季倾,他只是不再喜欢她了。

这种感觉很奇怪,明明不久之前还那么真挚热烈地爱着一个人,现在的心里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痕迹。

任容幸明明知道陈墨从小就喜欢季倾,却还是跟季倾在一起谈恋爱。

陈墨曾经对自己说:“我可以为季倾去死,你可以吗?我知道你不会,你根本不爱她。”

任容幸一笑了之,压根没当回事儿。

没想到,陈墨当真从楼上跳了下去,就因为季倾对他说:“你不是可以为我去死吗?你证明给我看!不然我不信。”

万幸那晚之前连续下了好多天大雨,陈墨掉落在土质松软的花坛泥堆里,捡回来一条命,不然谁也脱不了干系。

这件事,被大人们掩盖下来,外人不知陈墨差点丧命。

子俊是陈墨最好的兄弟,为了避开季倾和他,去了美国。任容幸也因此转学去市一高,附中的篮球队一下失去三名队员。

“明天的篮球赛,你真不参加了?”秦莫岩突然想到。

“嗯。”

“真可惜,我还想跟你好好比一场呢,昔日球场上并肩作战的伙伴成了可怕的对手,你别不是怕输给我吧?”

任容幸哼笑道:“垃圾。”

秦莫岩怒了:“操,有本事上场干。”

“干不死你,臭小子。”任容幸坏笑着,伸长腿一脚踹过去。

附中比一高大得多。

叶婷汀从食堂一路寻起,去了图书馆、操场、篮球馆,却再没听到人说见过任容幸。

“难道已经走了……”叶婷汀郁闷地想。

上课铃声早就响了,校园中鸦雀无声,叶婷汀蹲在草丛中,生怕被人看见以为她是逃课的学生,被直接送去教务处。

她扭头望向一栋栋教学楼,纠结着自己是否应该上教室外瞅瞅,不过这样做实在太危险,叶婷汀只好拿出手机,狠心给任容幸拨过去。

“嘟——嘟——”

电话通了,叶婷汀紧张地咬着食指关节,心扑通乱跳。

接啊……求求你了……

任容幸跟秦莫岩下楼,手机在口袋里一直不停地震动。

他没看,直接伸进大衣口袋里摁掉。

出了楼,秦莫岩扯着任容幸去篮球馆玩斗牛,两人拐过墙角往球场的方向走,手机再一次嗡嗡响起。

任容幸掏出手机想挂断。

看见来电人的名字,怔住了——

叶小洲。

她怎么会此时打过来?

“怎么了?”秦莫岩停下来问。

“……”

任容幸站在教学楼的墙角边,正认真思考接还是不接。

墙边的草丛中,一个娇小的身影“刺啦”一声从叶子里冒出来。

叶婷汀满身的杂草和树叶,跟个小乞丐似的,突然钻出来,把任容幸和秦莫岩吓了一大跳。

秦莫岩安抚自己的小心脏,怒骂道:“我靠,有你他妈这么吓唬人的吗?多大个仇?我杀你全家啦!”

叶婷汀被一顿好骂,鼻头酸酸的,望向任容幸,露出流浪狗的眼神,软绵绵地说:“你不接我电话……”

任容幸哭笑不得。

走上前,双手撑住叶婷汀的胳肢窝,将她从草堆里提出来,抱在怀里,“我正要接,你就冲出来了,你怎么来了?”

“你就是不接。”叶婷汀咬他衣服上的扣子,磨牙道:“我昨天打了你没接,刚才打你没接,你还挂我电话。”

这些天手机一大堆的未接来电,任容幸哪里知道哪个是叶婷汀打的。

“我错了,我再不会不接你电话了。”

任容幸闻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。

一如既往是他喜欢的味道。

秦莫岩瞧任容幸抱着个脏丫头不撒手,认出她就是那日在洋房见过的女的,啐道:“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要演琼瑶戏,也不嫌恶心着别人。”

任容幸摸了摸叶婷汀的小脑袋,冷眼扫了他一下:“管得着么你。”

叶婷汀自任容幸怀里钻出来,瞪一眼秦莫岩。

她也忘不了他说她是鸡!叶婷汀最记仇了,在秦莫岩身上受过的委屈,一定要想着法子捉弄回去。

秦莫岩:“任少,你还打不打篮球了?”

“打啊。”

任容幸放开叶婷汀,牵着她的手往篮球馆走,边走边拍掉她身上的草屑,奇怪地问:“你怎么穿着附中的制服。”

“我跟人借的。”叶婷汀害羞地拉了拉过短的裙子,方才太激动,也不知有没有走光。

任容幸拨弄她头顶上最后一片树叶,轻轻取下来,笑道:“你穿着还挺好看的。”

叶婷汀小脸一红,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吗……

秦莫岩煞风景地丢了句:“狗男女。”

……

附中的体育馆也是一高的几倍大。

不仅建了篮球场和户外游泳池,连网球馆和小型高尔夫球场都有,看得叶婷汀叹为观止。

此时学生们都在上课。

秦莫岩是校篮球队的,身上带了球馆的钥匙。

打开篮球馆的门,进去后又从里面锁上,不让外人进出。

秦莫岩捡了颗篮球扔过去给任容幸,倨傲地笑:“打一场,赌什么?”

这是他们兄弟之间不成文的规定,有赌注才有胜负。

任容幸拍球,早就想好了:“你输了,再也不许在季倾面前提我的名字。”

秦莫岩“啧”了一声,不情不愿地答应,“那你输了,我……”他指了指乖乖坐在场边的叶婷汀,“让她亲我一口。”

叶婷汀的脸刷地白了……

“不可能。”任容幸眯起眼,森冷地说。

秦莫岩退而求其次:“那让她叫我声哥哥。”

任容幸还是不答应:“做梦。”

秦莫岩心下了然,旁人碰都碰不得,还真拿她当心肝。

“那你说,我赢了有什么好处?”

任容幸掏出他的车钥匙扔给秦莫岩:“你要赢了,给你开。”

秦莫岩大吼:“你爸送的新款拉法?!嘿嘿,谢了,兄弟。”

“赢了再谢,傻叉。”

任容幸脱下外套扔叶婷汀的脑袋上,说道:“帮我拿着,看我狠狠虐他。”

叶婷汀仰起小脸,嘻嘻一笑,对,秦莫岩,欠虐。

任容幸左右两手捏着叶婷汀脸蛋上的肉,凑近她嘟嘟撅起的唇,无赖地笑:“叶小洲,亲一下好不好?”

他以为,她必然会扭过脸去说不好。

叶婷汀却伸长脖子,轻轻印上他的唇,然后重重地“啵——”了一下任容幸的嘴。

鲜嫩饱满的唇瓣,齿颊留香。

甜得任容幸恨不得咬住他的叶小洲长久地亲下去……

“够了吧!”

秦莫岩把篮球扔在任容幸背上,生气地吼:“我看也不用打篮球虐我了,你们俩这秀恩爱也够虐人的!”

任容幸回过头,贱兮兮地笑:“是虐狗。”

“操!”

任容幸再次强调:“你是狗。”

叶婷汀嘴角挂着璀璨的笑,眼神在场上的任容幸身上游走,心底异常愉悦,她意识到自己陷进去了。

诗上说: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,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,你是我的军旗。

他——

成了她的战友。

他——

是她的军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