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为了你好

下午的训练顾阳没有到。他吃了叶婷汀的过期面包没多久就食物中毒倒下,被送去最近的医院洗胃。

顾阳的父母不在国内,叶婷汀她妈接到消息从单位赶来,一见到叶婷汀就破口大骂:“叶婷汀!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?顾阳要是出了事儿,咱家把你卖了也赔不起顾家的宝贝儿子。”

叶婷汀抱住母亲痛哭,直说自己错了,再不敢了,才稳住黄文娟想把自家女儿也下毒去给顾家赔罪的心。

“这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出在你们学校篮球队上!”

黄文娟给躺在病床上麻醉还没醒的顾阳削苹果,心疼地说:“顾阳自从进了篮球队就没消停过,上回比赛的时候伤了腿,这回又进医院洗胃,这比赛还要打两场,这样下去怎么得了?我看啊,等顾阳好了赶紧退队,没再打篮球了。”

“妈……”叶婷汀撅嘴反驳道:“顾阳是为校争光,这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。”

黄文娟愤然道:“什么为校争光,争谁的光?顾阳是当状元的命,怎么能那些书都念不进去的体育生比。”

叶婷汀不敢跟母亲的封建残余思想作斗争,只是弱声弱气地念了一句:“参加比赛是顾阳自己的选择,他喜欢打篮球。”

“你们都还是孩子,哪里知道喜欢是做不得数的,社会很残酷,得分清利弊。”黄文娟无奈地摇了摇头,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叶婷汀吃。

回到训练营时已是深夜。

叶婷汀在医院看护了顾阳整天,累得喘不过气,她只想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。

却不想,在宿舍楼底下遇到彭显。

他显然是在等她,脚边落了好多抽尽的烟头,见她来了,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。

“晚上好。”彭显笑了笑,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跟她谈话。

“……”叶婷汀笑不出来,不知道他找自己意欲为何。

“顾阳还好吗?”彭显问。

“嗯。医生说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,就是要多注意休息和饮食。”叶婷汀抿唇道。

这些日子,顾阳在备战篮球赛和备考中忙得连轴转,身体早就超出了负荷,趁此机会休息一阵也是好的。

彭显点了点头,斟酌该如何开接下来的口。

有些话不该他来说,但他要是不说,任容幸这家伙,情愿狠心折磨自己也不会让叶婷汀处于两难的境地。

“叶婷汀,今天下午你不在。你看不到任容幸的训练强度有多大,他如果再这么不要命下去迟早也要进医院。估计比赛还没开打,就出现两名伤员。”

彭显看不过眼,叶婷汀任容幸顾阳三个人再这么虚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吧。

听彭显说任容幸,完全不揪心那肯定是假的。但让她对任容幸做过的事毫无芥蒂,自问也做不到。

叶婷汀硬声说:“这关我什么事。”

“你这是什么话?”彭显拔高声调质问道:“顾阳需要你关心,任容幸的死活你就不管了?叶婷汀,你不能这么狠心。”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我只是……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。”

叶婷汀慌了神,她已经很疲惫了,这几天发生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,先是易悠然跟任容幸翻了脸爆出猛料,顾阳想她跟任容幸划清界限,现在顾阳住院可能要退出篮球队,一件接着一件,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。

彭显也觉得自己的口气太重,放低姿态,平静地说:“我就问你,是不是因为顾阳想要跟任容幸分手?”

如果是这样,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。

“不是。”叶婷汀矢口否认。

“那为什么?任容幸对你不够好?我认识他这么多年,可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过,叶婷汀,你别不知足。”

若不是任容幸喜欢叶婷汀,她进不了篮球队,压根入不了他们这圈人的眼。任容幸给她脸了是吧?由着她耍性子瞎胡闹。

叶婷汀瞪着彭显叫道:“我不知足?我想跟任容幸分手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过吗?”

“我从来没有求过他来喜欢我!我知道在你们这种人的眼里,我配不上他!你这样想,易悠然这样想,任容幸肯定也是这样想的!”

叶婷汀冷笑。

起先,顾阳说任容幸是人民币玩家,这恋爱她玩不起。叶婷汀还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。

现在她总算懂了。

如果今天是任容幸想把她甩了自然不会有人觉得奇怪,不会觉得任容幸不可理喻,因为在他们心底里,叶婷汀就是任容幸用来打发时间取乐的玩意儿。

“阶级”二字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。

任容幸和叶婷汀身处不同的阶级,这是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。

顾阳、易悠然甚至季倾都在时时刻刻提醒叶婷汀,你跟任容幸不一样,你们不会有好结果。

回到宿舍。

叶婷汀积攒心底的委屈与疲累终于一发不可收拾,她躺在床上埋头哭泣,死死咬住唇,不愿哭出声。

王悦奇怪地看着叶婷汀的背影,与隔壁床的黄子旋窃窃私语道:“她为什么要哭啊?”

黄子旋嗤笑道:“谁知道呢,真矫情。”

“如果我那么帅的男朋友,我笑都要笑死,有什么好哭的啊。”王悦不懂叶婷汀为什么要这样。

今天中午在食堂,那个传说中的市一高校草任容幸为了她争风吃醋的场面多威风,叶婷汀理都不理人家,把任容幸撂在原地,拍拍屁股就走了。

黄子旋不屑地瞥了一眼叶婷汀。

没点手段怎么拿得下任容幸那种男人?

早就听说任容幸跟他们球队的经理在谈恋爱,黄子旋见叶婷汀第一面就认出来了,王悦还傻乎乎的,不知道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白莲花,一向戏挺足的。

叶婷汀听见了宿舍里的两个女生在低声谈论自己。

她也知道自己挺矫情的,但就是眼泪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掉,把枕头都哭湿了。

叶婷汀起身去阳台想要给徐北北打个电话,可是,不管拨去多少遍,一直没人接。

顾阳说:“你已经长大了,得对自己的人生负责。”

叶婷汀绝望的想:原来长大是这样孤独难过的一件事。

手机嗡嗡震动。

叶婷汀以为徐北北回电了,拿起手机看,却是任容幸给她发来的一通短信。

上次在任容幸家,叶婷汀跟顾阳走了之后,他就没有给她来过任何电话和短信。

叶婷汀晓得她的行为极大地伤害了这个少爷的自尊心,他怎么可能主动联系自己。没想到是大大低估了任少爷能屈能伸的程度,叶婷汀中午那样不给他面子,任容幸竟还愿意给他发短信。

叶婷汀点开来看。

任容幸发来了一张照片。

照片是他偷拍的,叶婷汀赖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狗狗,她一脸温柔的笑,狗狗懒懒地打着哈欠。

任容幸发了一行字:火锅很想你。

很久之后才又发来三个字:我也是。

……

同一时辰,庭院深深的徐家大宅内。

徐北北跪在冰冷的地板上,她母亲抱肩站在窗边余怒未消。

就在几个小时前,徐北北与禾司维在学校被母亲撞见,母亲愤怒地一把将正在写题的徐北北拉出教室。

回到家,就命令徐北北跪在书房,直到现在滴水未进。

“我问你,你跟禾司维究竟什么关系?”这句话,母亲反复的问。

徐北北闭口不言,打死不承认她的秘密恋情。

母亲就罚她一直跪。

三年前,作为家教老师的禾司维不告而别,徐北北等了一整天也等不到他来上课,奇怪地询问母亲究竟是何缘故。

“他不会再来了,我会给换个新的家教。”母亲淡淡的解释了这么一句,就再也不许她提禾司维的名字。

他不会再来了……

徐北北听见心碎的声音。

不明白那个清风俊朗的男子为何连只言片语也不愿留下就离去。

时至今日她才知晓,原来是母亲无意间发现异样,偷偷翻看了徐北北给禾司维写的情书,那一沓信锁在房间抽屉里,从未寄出,却令怀春少女的早恋夭折。

“你不愿意讲,我也不逼你。”

母亲哀叹了一口气,转过身来对早已跪得身体麻木的徐北北说:“明天我会去学校给你办理转学手续,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不准出去。”

徐北北瞪大双眼抬起头直视母亲,终于开口:“我不转学!”

“你必须走。”母亲态度坚决。

“我会送你去英国的女校。你几个表姐妹都是去的英国念书,我当初就不该舍不得将你送出国,把你留在国内!”

“母亲!”徐北北奋力摇头,眼泪直流,“我不走,我不想去英国,求求你不要逼我!”

“我不是逼你。你是我唯一的孩子,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你好。我怎么会害你呢?”

“北北,你还这么小,你还有光明的前途,我不能让你出一点差错。相信妈妈,我都是为了你好。”母亲含泪说着都是为了她好。

为了她好,所以要阻断她与禾司维相爱。

为了她好,所以要将她送去遥远的异国他乡。

徐北北瘫软在地,丧失最后的一丝气力,伏在地上低声呜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