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 你与我的荣光时刻
全市高中篮球联赛冠军争夺战的第一场12月21号在市立体育馆正式开赛。
对战双方是市一高和艺高。
除了两所学校的本校学生组成的应援队之外,各大高校篮球队的专业球探也前来观看,媒体区蜂拥而至的记者也在聚焦市一高这匹黑马究竟能走多远。
距离比赛开场还有三十分钟——
市一高的球队更衣室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明眼人都看得出,问题无疑出在刚归队的顾阳和任容幸身上。
彭显给其他人一一使眼色,大家识相的退出休息室。
给两人留一个单独说话的空间。
任容幸蹲下系鞋带,感觉有人起身走到他面前,任容幸先看见他的球鞋,再缓缓抬起头望见顾阳冷冷俯视自己的脸。
前几日,叶婷汀和她妈来医院接顾阳出院。
黄文娟去办理出院手续时,叶婷汀突然拉了下顾阳的手,对他说:“我想好了。”
“什么?”顾阳一时没发应过来。
“我说,我还是想跟他在一起。”叶婷汀郑重道。
这是她思虑过许久做出的决定,她长到十七岁极少有什么事是需要自己去抉择的。
念书时成绩不好,她一路升学靠的都是父母,平日里遇到了困难,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就是顾阳,决定跟任容幸谈恋爱的当下,也是徐北北帮她做出的决定。
但是这一次,她想跟任容幸在一起。
是真的。
百分之百听从自己的内心。
顾阳“嗯”了一声。
一时语塞,说不出旁的话。
“或许我会后悔也会受伤。”叶婷汀粲然一笑,对顾阳说:“但是我已经不害怕了。”
徐北北说面对爱情要义无反顾。
禾司维说爱情不是等待,而是过尽千帆后的终将重逢。
叶婷汀不知道她的爱情会是什么样。
她只知道,任容幸说我爱你。
她选择,我相信。
顾阳没有对叶婷汀说些什么,他轻轻地揽住叶婷汀的肩,下巴磕在她的脑袋上,无声地笑了笑。
黄文娟办好手续回来看见他俩依偎在一起,翻了个白眼,呵斥道:“叶婷汀,撒娇也没用,你以后不准再让顾阳受伤了。”
叶婷汀嘟起嘴低声反驳道:“我哪有。”
顾阳上前帮黄文娟女士提行李,另一只手牵着叶婷汀。
就像小时候一样,一同回家。
……
离篮球联赛正式开场还是三十分钟。
球队更衣室内,任容幸与顾阳在对峙。
门外,乔臣贴着耳朵想听房间里面会发出什么动静。
“彭显,怎么都没声儿啊?”
乔臣以为两人会打起来,怎么听了半天一点儿声音都没有。
“继续听!”彭显叫道。
一旦打起来了,外头的人得第一时间冲进去拦。马上就要开场,要真打出个非死即伤,比赛准得完蛋。
“你出的这叫什么馊主意,把老虎和狮子关在一个笼子里残杀,最后还得祸害我们这无辜群众。”乔臣不满地嘟囔。
还没琢磨出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,叶婷汀就来了。
“喂,你们几个在这里鬼鬼祟祟干嘛?比赛要开场了,赶紧去热身啊!”
彭显和乔臣一把抓住叶婷汀,将她推到更衣室门口。
“你来得正好,快进去看看。”
叶婷汀一头雾水,“怎么了?”
乔臣夸张地说:“任容幸和顾阳两个人在里面,好像快要打起来了!”
“什么?!”叶婷汀咯噔一下,推开更衣室的门。
然而——
任容幸和顾阳谁也没受伤。
两人正在换球衣,平静地谈论着即将开场的比赛将采取什么战术获胜。
“……”叶婷汀回头瞪了下一脸懵逼的彭显和乔臣。
对任容幸和顾阳喊:“你们准备好了吗?”
平日针锋相对的少年相视一笑,披上盔甲,威风凛凛地出场,去赢得属于他们的光荣时刻。
谁也不知道在那间更衣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大家能看到的结果是,市一高最终取得了与艺高这一场比赛的胜利。
——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,路过的人只看到了烟。
观众席中。
季倾与秦莫岩坐在第一排观战。
赢下艺高后,下一场再战胜体院,市一高就将获得本届篮球联赛的冠军。
“想不到任容幸那个小子也有这一天。”秦莫岩无奈地说。
当初,秦莫岩和陈墨去任家找他。
陈墨盛情邀请对电脑游戏入了迷的任容幸加入附中篮球队。
任容幸一脸不高兴,连声拒绝,“我才不要,我不喜欢打篮球。”
“我们是兄弟啊!”陈墨拍了拍任容幸的肩,拉过同样一脸不情愿的秦莫岩,“你看,秦莫岩都答应了。”
任容幸只好放下手中的游戏,与兄弟们在篮球场上并肩作战。
可最终,陪他一同分享胜利荣光的人却不再是自己和陈墨。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,打了十几年球的队友,说散就散了。
秦莫岩为任容幸高兴的同时也感到苦涩。
人是会变的。
季倾看着与队友拥在一起的任容幸,他看上去那么快乐,他的快乐离自己那么遥远。
任容幸的身边围绕了许多人,想要采访他的媒体、市一高的老师、彭显、乔臣、包括那个叫顾阳的。
当然,还有他的女朋友。
这是季倾第一次见到叶婷汀。
她本人比照片白一点儿,娇小的一团被任容幸揽在怀里,不胖不瘦,谈不上多漂亮,就是挺乖的。
季倾突然说:“秦莫岩,你能不能帮我约一下叶婷汀,我想跟她见一面。”
秦莫岩大叫:“姑奶奶,您别为难我啊。”
季倾要跟叶婷汀见面,要出了事儿谁来负责,即使季倾不为难她,任容幸要知道了,也准得怪他。
“那你把她电话给我,见不见,让她自己决定。”
秦莫岩拗不过她,只好说:“行吧,但你可千万别说是我给你的。”
市一高赢了。
晚上的庆祝会上所有人都醉了,闹了整宿,说好谁也不许不归家。
江岸边W酒店的总统套里东倒西歪的全是醉汉。
几个身材魁梧的家伙霸占了房间内唯一一张大床,瘦弱点的横在沙发上睡,怀里还抱着没喝完的红酒瓶,剩下的要么可怜兮兮的躺在地毯上,要么就睡浴缸,痛快的喝了一场之后,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,全然忘记第二天迎接他们是要人命的宿醉。
凌晨四点。
任容幸独自在阳台抽烟。
江岸边的风很大,他也不觉得冷,只是偶尔回头看一眼睡在单独睡在小床上的叶婷汀,她红扑扑的小脸蛋挂着笑,睡觉得很香。
顾阳也醒了,走到阳台对任容幸说:“我也来一根。”
“你会抽吗?”
虽是这样问,任容幸还是给他递了个一根。
“不会。”顾阳很诚实,“但是想抽。”
任容幸笑了笑,给他点火。
江岸边,吹着冷风,望着撩人的星空,两个说不上相熟的年轻人在聊天。
他们能聊的东西有许多。
比如关于篮球队最后一场决赛该怎么打;比如聊聊关于叶婷汀什么的。
奇怪的是,对于这些未来即将要发生的重要的东西,都默契地选择了避而不谈。
任容幸和顾阳在聊他们的小时候。
“你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?”任容幸突然很好奇。
顾阳抽了一口烟,说:“科学家。小学的时候每个人都想当科学家,我觉得特别奇怪,为什么想当科学家他们考试成绩那么差。后来我知道了,只有我是真的想,他们只是觉得当科学家很酷。”
任容幸听了呵呵的笑,怪人。
“你呢?”
“我想要开发游戏,小的时候就喜欢打游戏,我可不喜欢读书。”
任容幸其实是个特别简单的人,他就喜欢好玩的,好看的。
顾阳:“我小的时候,爸妈老不在家,我就一个人呆在家里看电视,看书。我家有个很大的世界地图,我爸妈去到一个国家我就画个小圆圈,后来很郁闷的是,那张地图全满了,怎么我还没长大。”
任容幸觉得顾阳这人有意思,可能是喝醉了,就有点儿话痨。
“我也老一个人。”任容幸说。
“我爸的公司总部在香港,他一年就回来几次,我三四岁的时候,我妈老跟我说,你爸又交新女朋友了,我还以为女朋友是好吃的,跟我妈说我也要女朋友,把她给气死了。”
“唉,我不该这么说,我妈真的死了,不过不是我气死的,她是病死的。”
顾阳听了大笑。
可能别人听到任容幸聊这话题会觉得沉重,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但顾阳就很随意甚至不合时宜的笑了,顺利地理解了任容幸话语间的黑色幽默。
任容幸耸了耸肩,“其实就是这样的。”
“有的话,很好。没有了,也别难受。”
顾阳双抽插裤兜,迎风肆意的大笑,踢了任容幸一下:“你是在嘲笑我是吗?”
任容幸装模作样地摇头:“不不,我可不是指叶婷汀选了我没选你。”
顾阳没忍住也开始跟他装,“错了,是我懒得跟你争。”
任容幸也踹了他一脚,骂道:“我他妈谢谢你咧。”
“哈哈。”
天即将亮,生活会继续,一切痛苦都会过去的,就像我们终将长大,终将跟世界和解。